打捞上岸的尸体 在中国,“捞尸”这个行业一直游走于法规和道德的边缘。2013年初夏,它再次拨弄了人们的心弦。当浙江台州、温岭等地相继出现“捞尸者坐地起价”事件,争议、谩骂再次向这个群体袭来。
事实上,他们是在赌命。每一次沉入水中,他们都不确定下一秒是否还在呼吸。他们从事着高风险的职业,在现实中却不被社会所尊重。他们活在质疑、谩骂中,用生命去换回并不稳定的收入。
他们在畸形坚守,除了经济原因,换个角度看更是因为今日的社会需要这么一群人。“捞尸”行业乱象的背后,则是民间捞尸行业亟待规范化、法制化、常态化的现实。
黄河兰州段一万具浮尸,黄河兰州浮尸真实图片
魏氏父子的“油钱”
发动机“突突”而响,魏职军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张开手指,将快要燃尽的烟蒂扔进快艇划过的漩涡中。
10多分钟后,一片连绵的“垃圾海”跃入眼帘:各色各样的漂浮物连结成片围堵在小峡水电站的大坝前方,被风干的塑料泡沫随风翻滚,大量的飞鸟蚊虫盘旋其上,尽情吸食死猪、死羊的腐败尸身,扑鼻的腥臭随风飘至百米开外的河谷。
这是9月一个阴凉的清晨,整个什川镇还沉睡在薄雾之中,魏职军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在厚达1米的“垃圾海”中翻捡塑料瓶、木料、铁皮和人尸。
2005年,黄河什川段小峡水电站建成投产,魏职军的父亲魏应权干起了在小峡库区捡垃圾的活。不多久,魏职军子承父业,成为一支有十几名青壮劳动力组成的家庭打捞队的主力队员。
魏职军所在的下河坪村,位于兰州市区下游20公里处。黄河流出兰州城后,沿着蜿蜒的峡谷一路奔向皋兰县什川镇的上河坪村,并在上、下河坪村交界的地方拐弯向北流去。在这个被当地人称为“老裤衩湾”的地方,魏氏父子建起了一座简易的石屋,石屋下的河面上停泊着三五条快艇。
魏氏父子说,白天搬个凳子守在石屋门前,不经意间就能瞥见顺江而下的死人。此时,跑上快艇,不一会儿就能将捞到的尸体拴在河谷边的树下。
“捞起来先搜身,看身上有没有手机、身份证、电话本之类的。手机一般都坏了,把卡卸下来擦干净放在我的手机上。”魏职军说,往年,被捞上来的尸体中,能联系上家属并被领走的不到一成,而今年,已经有20具尸体被认领,接近打捞数的一半。
那些被拴在河谷背阴处的,往往是找不到线索的无名尸身。魏氏父子将尸身套上绳子系在石头和树上,等待前来寻亲的人辨认。然而,随着季节和天气的变化,一具尸体只能搁置1至3个星期。如果过期无人认领,就会被解开绳索,任其飘走。
几年下来,前往下河坪村寻亲的人络绎不绝,魏氏父子的名气越来越大,浮尸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条件好的多给点,条件差就少给点,实在不行随便给点拉走。我们也看人,昨天那个就只给了500元。”
对于魏家“挟尸要价”、每年“从死人身上发的财”多达10万元的传闻,魏氏父子没有正面回应,不过,魏职军的父亲和哥哥承认,一具尸体的打捞费最高会达到数万元。而且,只要是前来认尸的,无论结果如何,一般都要支付500至数千元不等的“油钱”。
为了顺利前往小峡库区探访,早报记者一行人也掏出了300元油费,才获准登上魏职军的快艇。
“黄河鬼侠”老魏
在魏职军父子之前,老魏是什川镇唯一的“职业捞尸人”,也是目前在世的捞尸者中“从业”时间最长的人。
虽然已年过花甲,但老魏看起来健壮敦实,一只手可以掀开盖住水窖的石板。村民说,凭借过人的胆魄、力量和与生俱来的水性,他送走的浮尸成千上万。
老魏大名魏职前,兰州皋兰县什川镇河口村人,16岁开始以捞尸为生,人称“黄河鬼侠”。
在小峡水电站建成之前,从兰州城漂来的浮尸,少数留在了下河坪村“老裤衩湾”,大部分被直接冲至河口村的回水湾,这里也成为当地最有名的“死人湾”。上世纪60年代中期开始,老魏就成了死人湾的“职业捞尸人”。直到小峡建成,大量浮尸被拦截在上游库区,老魏的“生意”才被下河坪村的同宗魏职军父子“夺走”。
老魏说,半个世纪里,死人湾送给了自己上万具浮尸,每一具都被记录在案。那一沓一沓的记事本还被村里人比作阎王爷的“生死簿薄”。
“夏天多、黄河发大水的时候也多,最多的一次一天捞过20具。”在魏职前的记忆中,从他出生时起,顺河而下的尸体就在家门口的河湾里游荡。虽然每一年的数量不尽相同,但整体上看,数十年之间,并没有显著的变化。
魏职军也说,“从业”以来,每年捞着的尸体从60具至100多具不等,而截至9月初,今年捞上来的已近50具。这一数据尚不包括兰州市水上派出所和榆中县派出所打捞,以及小峡水电站清理库区垃圾时处理掉的尸体。这些浮尸都被发现在兰州市区至小峡水电站约25公里的河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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