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17年前,指导列宁所在的党——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尔什维克派)行动的是一本叫作《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小册子,列宁认为革命要分成两个阶段,先进行民主革命,再进行社会主义革命。民主革命解决落后资本主义国家存在的土地问题、民族自决权问题、推翻专制制度、争取政治自由,列宁认为无产阶级要担负起对民主革命的领导,但革命所造成的结果不是废除资本主义制度,而是建立起无产阶级和农民民主专政下的民主共和国,这一共和国在消灭农奴制残余的基础上进行资本主义的发展,只有资本主义充分发展到“资本主义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和工人阶级的高度的组织性”时,才能进行社会主义革命。
公允地说,列宁这个论断是错误的,一个后进的资本主义国家绝对可以容纳各种前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而无产阶级及其同盟军贫苦农民要完成民主革命任务——这一民主革命任务包括土地问题,在一些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国家里还要解决脱离帝国主义统治的民族解放任务。当要解决前资本主义的剥削的时候,就无法避免同和地主阶级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资本家发生冲突;当要赶走帝国主义势力的时候,就必须要同经济上依赖帝国主义的民族资产阶级决裂。革命的任务不可能只停留在民主革命阶段,为了落实最彻底的改良,必须通过社会主义革命,建立工人政权,而革命本身将民主革命的任务作为副产品加以解决。这是与列宁同时代的托洛茨基、克拉辛、帕尔乌斯等人的主张,也就是所谓的“不断革命论”。
列宁起初对于“不断革命论”持怀疑立场,但他认为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无产阶级组织在政治立场上的独立性,绝不给予资产阶级政府以任何政治支持,绝不在工人中散布对各派有产阶级团体的幻想,这也使他同形形色色持改良立场的所谓“社会主义者”在实践中拉开距离,并逐步接受了起初怀疑的“不断革命论”的策略。
1917年俄历2月,俄国爆发了推翻罗曼诺夫王朝的工人起义,起义之后形成了无产阶级机关——工人和士兵代表苏维埃与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并存的局面。布尔什维克党内的干部——如斯大林和加米涅夫将党的角色定位于“批判性支持临时政府”,但列宁反对这一立场,他提出了《四月提纲》,“不给临时政府任何支持”、“全部政权归工人代表苏维埃”、“工人代表苏维埃是革命政府唯一可能的形式”建立巴黎公社式的国家——苏维埃共和国,“修改已经陈旧的最低纲领”。号召为进行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而奋斗。《四月提纲》尽管收到了很大的质疑,但还是在布尔什维克内部被通过,以此为指导,布尔什维克党带领俄国工人在当年公历11月7日,夺取了政权,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工人国家。
革命后,列宁对过去的立场进行了反思,在1919年《为战胜高尔察克告工农书》中他提到:“或者是地主资本家专政(即铁的政权)或者是工人阶级专政,中间道路是没有的……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没有中间道路,而且不可能有中间道路。或者是资产阶级专政……或者是无产阶级专政。”而到了1921年的时候,在《十月革命四周年》里他是这样说的:“俄国革命直接的迫切任务,是革命阶级民主主义的任务,打倒中世纪制度残余,彻底肃清这些残余,扫除俄国的这种野蛮现象、这种耻辱、这种极端妨碍我国一切文化发展和进步的障碍……我们比谁都更彻底地进行了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我们完全是自觉地、坚定地和一往直前地向着社会主义革命迈进,我们知道社会主义革命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之间并没有隔着一道万里长城……。要巩固俄国各族人民所取得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成果,我们就应该继续前进,而我们确实前进了。我们把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问题,作为我们主要的和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的、社会主义工作的‘副产品’顺便解决了。……资产阶级民主改造是无产阶级革命,即社会主义革命的副产品……苏维埃制度就是由一种革命发展为另一种革命的显著的证明或表现之一……苏维埃制度……即无产阶级革命民主制或无产阶级专政……”
列宁反对“一国建成社会主义”的观点,归根到底,社会主义需要建立在取消商品经济的基础上,孤立的工人国家需要在一定程度上同外国资产阶级进行贸易往来,并在高额累进税防止出现农村阶级分化的基础上对小农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让步。早在1915年《论欧洲联邦口号》里,他就提到:“……获得胜利的无产阶级既然剥夺了资本家并在本国继续组织了社会主义生产,就会起来反对其余的资本主义世界,把其他国家的被压迫阶级吸引到自己方面来,在这些国家中掀起反对资本家的起义,必要时甚至用武力去反对剥削阶级及其国家”。列宁在1917年回国前给瑞士工人的告别信中更是明确指出:“俄国无产阶级单靠自己的力量是不能胜利地完成社会主义革命的。但它能使俄国革命具有浩大的声势,从而为社会主义革命创造极好的条件,这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意味着社会主义革命的开始。这样,俄国无产阶级就会使自己主要的、最忠实的、最可靠的战友——欧洲和美洲的社会主义无产阶级易于进入决战。”
正因为此,在俄国革命胜利之后,他跟自己在俄国、西欧、北美的同志组建了共产国际(第三国际),并关注东方被压迫民族的民族解放运动,他致力于将共产国际建成国际革命的指挥部。第三国际前四次代表大会的决议和讨论是二十世纪初叶国际赤色工人运动留给今天革命者的精神财富和理论指南。
五、 无产阶级专政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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